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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流浪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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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流浪狗

那時候的江少觀對於未來並沒有明確的規劃,他想反正他會跟著邰礫。

就像江佑天是邰淵的一把刀,他也做邰礫的一把刀,邰礫需要他做什麽,他就去做什麽。

後來發生的一切都不在他的預料內。邰礫遭遇綁架那年,邰礫十九歲,他十七歲,邰礫在讀大學,他還在讀高中。

他不在邰礫身邊,沒能幫上任何忙。綁匪打電話給邰淵讓準備一千萬現金的時候,他還在教室裏昏昏欲睡。

一千萬現金對於邰淵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麽,但他不打算給,在他看來,對方不可能拿了錢就罷休,也無法保證他的安全,所以他帶了人去。綁匪看見一群黑衣保鏢,當場就急了,拿邰礫當人質動了手。

綁匪是想割喉的,好在邰礫還有意識,踹了綁匪一腳躲過要害,刀斜向刺入肩膀,刺傷肩胛骨。

邰礫被解救出來後,江少觀才收到消息,一瞬間頭腦空白,心像灌滿了鉛一樣往下沈。

他打車到了醫院,在手術室外等待的時候,害怕得頭皮發麻,根本不敢想象壞的結果,恨不得躺在裏面的是自己。

醫生說手術成功,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,著急地想看邰礫的情況。

邰礫因為失血過多陷入了昏迷,臉色蒼白,嘴唇烏紫,看上去很脆弱。

他就在旁邊坐著守著,後怕得睡不著,盯著邰礫守了一個晚上。

第二天,邰家家族的各個親戚都來了,病房裏也就沒有了他的位置。江少觀被擠到了病房之外,只能透過門上的玻璃遠遠地看,那是他頭一回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弱小和無能為力。

論武力值,邰礫在他之上,論金錢地位,他更是什麽也沒有。

如果他一直在邰家的庇護下生活,那麽他有什麽底氣說想要護邰礫周全。

所以在江佑天去世之後,江少觀動搖了。他想留下是因為他喜歡邰礫,但這份喜歡本就不該存在,只會給他們彼此帶來困擾而已。

加上江佑天的死和邰氏脫離不了關系,江少觀對邰家的感情變得覆雜,恩怨混雜在一起,成為一種折磨。

才出院的邰礫也參加了江佑天的葬禮。在葬禮上,他單獨找到江少觀,說了一句對不起。

可邰礫有什麽錯?這是江佑天自己的選擇,從他選擇跟著邰淵做事起,就應該想過有這麽一天。

邰礫說:“少觀,我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。”

江少觀沈浸在失去父親的悲痛裏,沒有追問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。

江佑天入土的那天,邰淵找到江少觀:“你馬上就要讀高三了,之後有什麽打算?”

邰淵是個極為自私的人,但他對江佑天不是全無兄弟情誼,因為愧疚,他提出建議:“你想出國嗎?邰氏之後會發展國外的產業,如果你在國外,就可以幫忙打理。”

實際上,邰淵知道之後會有一場硬仗要打,邰氏和對家只有一方能在s市留存下來。他才死了兄弟,他兄弟就這麽一個兒子,便想著把江少觀送到國外去躲避這場亂戰。

江少觀糾結了很久,理智和情感打架,讓他頭疼不已。

在邰淵的幾番勸說下,他還是決定遵從江佑天的遺願離開邰家。

他出了國。

江少觀去了美國,剛開始的學費是邰淵出的,邰淵每個月也都會給他打一筆錢。

但從第二年開始,邰淵打給他的錢他再沒有動過,他開始打工,做各種兼職,來賺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。

他成年了,不需要邰家來養,他忙得一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,既為了賺錢,也為了讓自己沒時間去想國內的一切。

他離開的時候,狠心地想要斬斷和邰礫的聯系,想要利用遙遠的距離徹底打消自己的念想。

可他只堅持了三天,第三天的晚上,實在忍不住給邰礫打了電話。

撥出去的時候,他一顆心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,不安分得厲害。

但電話那頭傳來邰礫的聲音,冷靜得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笑話。

“少觀,有事嗎?”

沒事就不能聯系嗎?也是,兩個Alpha煲什麽電話粥。

江少觀抿嘴,想掛斷電話又舍不得,想多聽聽邰礫的聲音,他費力地在大腦裏搜索話題,來填補他們之間的沈默。

電話裏,多數時間是他在說,邰礫在聽,邰礫的回應也總是淡淡的“哦”、“嗯”、“好”。

通完電話,江少觀陷入一種自我厭棄的情緒。想著邰礫大概已經對他不耐煩了,他為什麽就不能控制住自己。

可他又止不住心酸,酸得眼眶泛紅。他和邰礫相處了這麽多年,他走了,對邰礫原來毫無影響。

他江少觀算什麽?

江少觀知道外人對邰礫的評價,少不了“冷漠獨行”,但他一直堅信自己是不一樣的,他還以為邰礫也會有一點點依賴他。

一萬多公裏的距離沒有讓江少觀湮滅他的愛欲,反而讓想念滋生泛濫。

他一空閑下來就會想起邰礫,想見他,發瘋般地想見他。

在易感期時,這種渴望達到頂峰,讓他哪兒都不對勁。

他厚著臉皮打了視頻電話,接電話的時候邰礫剛洗完澡,只裹了浴巾遮住下半身,露出胸膛和腹部的肌肉。

江少觀鎖定屏幕裏的人影,覺得怎樣都看不夠。

但他不能暴露自己的骯臟心思,就連關心也只能輕描淡寫地問出口。

“你現在進公司了,感覺怎麽樣?”

卻在視頻捕捉不到的地方,握住自己那玩意兒,蓄力、釋放。

腦子裏下流的畫面和視頻裏邰礫的平淡形成鮮明對比。

他既不甘心,又有一種扭曲的滿足。

邰礫不會說工作累,但聲音透露出疲憊。江少觀只當是邰礫才進邰氏總部,需要上手的東西太多,所以會分身乏術。

他有時候會想,如果邰礫說一句需要他,他肯定立刻就改變想法,坐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國。

但邰礫沒有說過。

通話記錄裏全是江少觀主動撥過去的,沒有一個邰礫打開的電話。

他像是一條不被寵幸的可憐蟲,或是搖著尾巴乞討的流浪狗。

江少觀心灰意冷,電話從一天一通,逐漸變成一個月兩通,最後變成不再聯系。

邰礫自始至終都沒有對這樣的變化提出任何疑問。

他知道戒斷反應,就是當人停止使用某種藥物,或減少使用劑量後,所出現的一種特殊心理癥候群。

邰礫於他而言就像是一種藥。

在見不到邰礫的日子裏,情緒低落、焦躁不安、痛苦都席卷而來,讓他煎熬。

他忍受戒斷產生的難受感,來維護自己幾乎不存在的、只有自己在乎的尊嚴。

江少觀在國外那幾年其實過得還不錯,一開始為了掙錢,去了地下拳場打黑拳,雖然受過兩次重傷,但也因此認識了在美國最好的兄弟。

在美國的生活很豐富,玩極限運動、開party、去夜店……他在學業上也沒少花心思,將掙的錢用於投資和炒股,他目光準,敢賭,膽子大,行動力強,抓住風口機會,每一次都能成功,還沒畢業的時候,他就自己開了個公司玩兒。

他想有錢,想有話語權,想再次見到邰礫的時候,有能夠和他比肩的力量。

身體和心裏所受的痛苦在慢慢消減,江少觀在某一段時間裏,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地脫離邰家,也把邰礫給放下了。

只不過每次聽到有關邰礫的消息,還是會失眠。

他們口中的邰礫,變得更加沈默寡言,行事也更加狠厲決絕。就像是一臺機器,不分時間地運轉,他重組了邰氏集團,提前從邰淵手上搶走了大權。

江少觀一會想,邰礫就是這樣的,他那麽強大,當然可以獨當一面。

一會又想,邰礫變成這樣子,是不是就是邰家人想要的?

他會孤獨嗎?他過得好嗎?他身邊有沒有出現什麽人?

他知道他管不著,可大腦卻不受控制。在s市富家子弟圈子裏,多的是二十出頭談了一大把戀愛的人。邰礫如果談戀愛了,也再正常不過。只是他想不到戀愛中的邰礫會是什麽樣子,他想象不到邰礫對其他任何人親密。

他表面維持著正常,對國內的一切看似毫不在意,背地裏在搜索框裏搜邰礫的名字,變態地收集提及他的新聞報道。

江少觀在美國的風投公司邁入了正軌,即使他一天什麽也不做,也有一大筆錢進賬。

他個高,相貌優越,又有錢,在外國當然少不了追求者。

但江少觀從來沒想過談戀愛,他連自己到底喜歡Alpha還是Omega都不知道。

他只喜歡過一個人,那個人是Alpha,但他對別的Alpha,從來沒有過朋友以外的想法。

就連自己解決生理問題時,性幻想也始終是那一個人。

江少觀畢業後的第二年,邰淵和方雨霏也到了美國,準備定居。

江少觀知道後,作為小輩前去接機。時隔六年多,他在機場再次見到邰礫。

邰礫的模樣沒有變,只不過氣質更加冷峻,身上的西裝和一絲不茍的頭發也讓他看上去更為成熟。

江少觀喉結滾動,胸膛的火苗即刻燃燒了起來,他深呼吸幾口氣,才叫出一句“礫哥”。

“少觀。”邰礫對他點點頭,“好久不見。”

好久不見。

也不是,他昨天還對著邰礫在商業新聞上的照片打了飛機。

邰礫只有兩天的假,把邰淵和方雨霏送到美國的家後,留宿了一晚,第二天就打算離開。

離開之前,他們一起吃了飯。飯後,江少觀在陽臺上抽煙,邰礫走了過來。

江少觀遞過一支煙:“抽嗎?”

邰礫接過,熟練地點火:“少觀,你要一直待在美國嗎?”

江少觀斂眸:“沒想好。”

邰礫:“現在的邰氏和以前很不一樣了。”

江少觀說:“我知道。”

“所以……”邰礫看向他,“你要來嗎?總經理的位置給你留著。”

江少觀心跳如擂鼓,他想聽更多,不是邰氏有一個位置留給他,而是邰礫身邊有一個位置是他的。

他知道自己點頭意味著什麽,他又要重新做回邰礫身後的一條狗。

但他根本無法拒絕邰礫的邀請,他聽見自己說——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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